社會議題

紐約向左轉,白宮向右傾:一場選舉地震背後的美國裂痕與資本迷局


深秋的政治寒流

2025年的深秋,一股前所未有的政治寒流席捲了美國共和黨。11月初的選舉日,仿佛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地震,在多個被視為政治風向標的關鍵州猛烈爆發。東海岸的新澤西州,共和黨人鎩羽而歸;歷史悠久的維吉尼亞州,藍潮再次翻湧;而最令世界矚目的,無疑是國際大都會紐約市的市長選舉結果——一位被主流媒體冠以“激進左翼”甚至“社會主義分子”標籤的候選人,紮克·馬姆達尼(Zak Mamdani),成功入主市政廳。

馬姆達尼的競選綱領,如同一份針對資本主義弊病的“激進”處方:凍結紐約市數百萬租戶的租金上漲,提供覆蓋全市的免費公共交通和普惠性免費幼稚園,以及將最低時薪一舉推高至30美元。這些政策在《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的專欄中,被描繪成不切實際的“烏托邦藍圖”,是可能拖垮城市財政的“危險實驗”。然而,對於在飛漲的物價、遙不可及的住房和沉重的生活成本下掙扎的普通紐約人——尤其是龐大的服務業從業者、年輕人和少數族裔群體——這些承諾並非天方夜譚,而是生存的迫切需求。馬姆達尼的回答直指核心:錢,來自對城市頂層的徵稅。他提議,對年收入超過100萬美元的紐約人,大幅提高城市稅兩個百分點,目標直指那佔據財富金字塔尖的前1%富豪。

這場發生在帝國之心的政治變天,絕非孤立事件。它與共和黨在全國範圍內遭遇的潰敗緊密相連,共同構成了一幅美國政治生態劇烈變遷的圖景。人們不禁要問:為何在這個資本主義的心臟地帶,社會主義思潮能贏得如此廣泛的共鳴?這場地方選舉的“大地震”根源何在?更深層的問題是,在資本力量盤根錯節的美國,馬姆達尼的“紐約實驗”,究竟有多少成功的可能?

第一章:共和黨慘敗的“官方敘事”與殘酷現實

面對選舉失利,共和黨高層迅速構建了一套“官方敘事”。一位重量級人物在閉門會議中試圖歸因:“我想我們需要討論一下昨晚(選舉夜)代表了什麼,以及我們該如何應對……還有政府停擺,以及它與昨晚結果的關係。如果你讀了民調,停擺是共和黨的一大負面因素。那是個大因素。” 他緊接著話鋒一轉:“他們還說我是選票上最大的因素(意指他若參選本可扭轉乾坤),我不確定,但這是我的榮幸。他們是這麼說的。”

這番言論的潛臺詞清晰可見:一方面,將失敗歸咎於民主黨的“破壞”和聯邦政府停擺(通常由兩黨預算爭執引發)帶來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又流露出一種“非戰之罪”的委屈,暗示若非他本人未在選票上(或未全力助選),結果本不該如此。這近乎於抱怨:“都怪民主黨搗亂,也怪我沒親自‘Carry’(帶動)你們,沒我在,這隊伍真帶不動。” 這種推諉責任、自我美化的說辭,能掩蓋殘酷的現實嗎?

第二章:民意的背叛:從狂熱擁躉到幻滅選民

要理解共和黨為何被選民拋棄,必須回溯過去一年,甚至更長時間裡,美國社會究竟發生了什麼?財富如何流動?誰在盛宴中狂歡?誰在深淵裡哀嚎?

時間拉回特朗普重返權力中心之初。不可否認,當時相當一部分美國民眾,特別是他的核心支持者,曾爆發出巨大的熱情。一種“被壓抑的希望終被點燃”的情緒在“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集會上空彌漫。他們對這位承諾“抽幹華盛頓沼澤”、代表“被遺忘者”的商人總統寄予厚望。這種期待值高到何種程度?

一個極具象徵意義的例子是“特朗普幣”(TrumpCoin)的鬧劇。就在特朗普就職前夕,一種與他名字掛鉤的加密貨幣被高調推出。價格一度被狂熱情緒推至45美元的高點,旋即如斷線風箏般暴跌,如今僅剩7美元左右,無數跟風買入的普通投資者(即所謂“韭菜”)血本無歸。路透社經過嚴密調查測算,僅此一項,特朗普家族及其關聯方就輕鬆獲利超過3.3億美元。這並非孤例。不久之後,梅拉尼婭·特朗普也推出了一款類似的“概念幣”,再次上演了一幕“收割”戲碼。

令人震驚的並非這些操作本身(加密貨幣市場本就充滿風險),而在於其發生的時機和主導者的身份——一位即將或已經成為美國總統的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利用自身影響力進行近乎掠奪性的金融操作。更令人深思的是,即便醜聞曝光,當時特朗普在部分民調中的支援率並未受到毀滅性打擊。這折射出一種令人心酸的現實:底層民眾的期望值已被壓得極低,他們的心態近乎卑微——“只要你能兌現承諾,解決我們的問題(就業、移民、產業回流),就算你從我們身上‘割肉’,我們也認了。” 這種扭曲的容忍,構成了當時美國社會一種悲哀的底色。

然而,民眾的退讓並未換來斂財行為的收斂,反而如同打開了潘朵拉魔盒,貪婪變本加厲。根據路透社2025年發佈的重磅獨家調查報告,僅在2025年上半年,特朗普家族通過精心策劃的加密資產出售操作,就實現了超過8億美元的已兌現利潤!這僅僅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報告進一步指出,尚有數十億美元的“賬外收益”(Off-Book Gains)尚未套現,如同潛伏的巨獸,隨時準備吞噬更多市場價值。這些數字背後,是無數普通投資者財富的蒸發和養老金的縮水。

第三章:“世界自由金融”:權力與加密資本的旋轉門

特朗普家族深度介入加密貨幣並非臨時起意。人們是否還記得,在其上臺前夕高調創立的“世界自由金融”(World Freedom Finance, WFF)公司?當初描繪的願景是打造一個革命性的、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全球金融平臺,旨在“打破傳統金融枷鎖”。然而,數年過去,除了發行了一款名為“世界自由金融幣”(WFF Coin)的代幣外,這家公司在實質性技術創新或平臺搭建上幾乎毫無建樹,長期處於“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狀態。

諷刺的是,正是這家“無所作為”的公司,成為了特朗普集團旗下最耀眼的“現金奶牛”。2025年上半年財報顯示,特朗普集團的總收入令人瞠目地飆升了17倍,從去年同期的5100萬美元,暴漲至8.84億美元!而其中超過90% 的收益,直接來源於WFF主導的加密貨幣項目。那麼,一個“空殼”公司如何創造出如此驚人的財富?奧秘在於搭建了一個連接權力、資本和國際地緣政治的精密“旋轉門”。

2025年3月,WFF推出了一款名為“USD One”的穩定幣,宣稱其價值與美元和黃金儲備掛鉤。然而,在已被Tether (USDT) 和USD Coin (USDC) 等巨頭壟斷的穩定幣市場,USD One的流通量舉步維艱。轉機出現在兩個月後。2025年5月,阿布達比一家名為MGX(由阿聯酋主權財富基金支持的尖端技術與投資公司)的國有投資巨頭宣佈,使用USD One穩定幣作為支付工具,完成了對全球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Binance(幣安)價值20億美元的股權收購。幣安的創始人趙長鵬(CZ)此前曾面臨美國監管機構的嚴厲調查和指控。

這筆交易的幕後牽線人耐人尋味。MGX的董事會主席,正是阿聯酋總統穆罕默德·本·紮耶德的親弟弟,同時擔任阿聯酋國家安全顧問的塔赫努恩·本·紮耶德。交易完成後,WFF公司實質上並未提供任何技術或服務,卻因MGX使用其發行的USD One購買幣安股權,而瞬間獲得了等值於20億美元的美債資產。這些美債每年產生約4%的固定收益,意味著WFF每年無需承擔任何風險,即可坐收8000萬美元的純利息!這堪稱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權力尋租”典範。這就不難理解,為何此前針對趙長鵬的諸多指控最終不了了之,獲得了某種形式的“赦免”——他已成為這個龐大利益鏈條中不可或缺的關鍵一環。

第四章:金主的盛宴:政治獻金與政策回報的赤裸交易

特朗普家族在加密貨幣領域的巨額獲利,只是其財富版圖的一部分。政治獻金與政策回報之間赤裸裸的交易,在特朗普時代達到了新的高度。獨立調查媒體“更完美聯盟”(More Perfect Union)進行了一項里程碑式的研究,他們深入追蹤分析了150多家向特朗普就職典禮基金及其主導的奢華白宮宴會廳建設項目提供大額捐款的企業和個人,試圖揭開一個核心問題:這些“金主”付出了什麼?又換回了什麼?

*案例一:朝聖者驕傲公司(Pilgrim's Pride) & JBS S.A.:司法豁免與市場准入 這家美國大型肉類加工巨頭捐出了500萬美元。其幕後真正的掌控者是巴西的肉類帝國JBS S.A.。JBS在巴西國內可謂“臭名昭著”,它是巴西史上最大規模貪腐案“洗車行動”(Operation Car Wash)的核心涉案企業,法院判決書清晰顯示,該公司曾系統性賄賂超過1800名巴西各級政客。為此,JBS在巴西被處以創紀錄的32億美元天價罰金。然而,在向特朗普政治機器慷慨解囊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美國司法部(DOJ)悄然中止了對JBS在美國可能涉及的海外賄賂等行為的調查;更關鍵的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為JBS在美國資本市場敞開了大門,允許其通過發行股票等方式大規模融資。這無異於讓JBS將在巴西被罰掉的32億美元,輕鬆地從美國投資者口袋裡“撈”了回來。政治獻金,成為了一張跨國犯罪的“免罪金牌”和“市場通行證”。

*案例二:瑞波實驗室(Ripple Labs):國家背書下的幣價操縱 區塊鏈支付公司瑞波實驗室(Ripple Labs)捐贈了480萬美元。不久之後,其關聯的瑞波幣(XRP)迎來了命運的轉捩點。還記得特朗普政府在2025年3月高調宣佈的“美國加密貨幣戰略儲備計畫”(U.S. Crypto Strategic Reserve Initiative)嗎?當時,不少國內外媒體曾不吝溢美之詞,鼓吹此舉將“重塑全球金融格局”、“奠定美元數字霸權”,甚至有級別頗高的官員撰文鼓吹穩定幣的重要性。然而,該計畫的真實目的迅速浮出水面:瑞波幣被納入了這個所謂的“國家戰略儲備”!消息一經公佈,市場聞風而動,XRP價格應聲暴漲。這本質上是用國家財政資金(或國家信用背書) 去購買和支撐特定加密貨幣的價格,為內部人士創造了套現離場的完美時機。其核心目的絕非維護金融穩定,而是為特定利益集團(包括慷慨的金主)提供一個利用公共資源進行百億甚至千億美元級別利益輸送的合法管道。所謂“穩定幣”,在權力與資本的共謀下,其“穩定”的對象恐怕只是金主的錢包,國庫則在無形中被掏空。

*案例三:沃倫·斯蒂芬斯(Warren Stephens):千萬美金換來的大使與貿易協定紅利 億萬富豪沃倫·斯蒂芬斯,作為共和黨長期的“超級捐款人”,先是向特朗普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捐贈了300萬美元,又在特朗普的就職典禮上豪擲400萬美元,累計投入近千萬美元。如此巨額的投入,回報自然豐厚得驚人:他被任命為美國駐英國大使,登上了外交舞臺的巔峰。這一任命絕非虛職。很快,美英之間簽署了一項重要的新貿易協定。根據協定細則,英國將顯著擴大對美國牛肉、乙醇、穀物等農產品的市場准入;同時,英國的部分農產品在特定配額內也能以零關稅進入美國市場。巧的是,這位新任駐英大使斯蒂芬斯先生,其龐大的家族企業帝國恰恰深度涉足農業和食品加工領域,持有大量將因這份貿易協定而顯著受益的公司的股票。他本人及其家族,成為了這份由他“參與”促成的貿易協定的直接和巨大受益者。當初協定簽署時,無數分析文章聚焦於宏觀經貿影響,殊不知,真正的驅動力和贏家早已在幕後的金錢交易中鎖定。

*案例四:羅賓漢市場(Robinhood Markets, Inc.):從“俠盜”到“國庫大盜”的蛻變 線上證券交易平臺Robinhood,其名稱靈感來源於劫富濟貧的傳奇人物羅賓漢。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在向特朗普陣營捐贈200萬美元後,這家公司也上演了一出“身份轉換”。首先,美國證監會(SEC)撤銷了對Robinhood旗下加密貨幣業務涉嫌證券違規行為的調查,監管壓力瞬間解除。更大的“蛋糕”隨之而來。當時,一個被稱為“大美麗法案”的提案正在醞釀中,其核心內容是聯邦政府為每一位美國新生兒開設一個“嬰兒債券”帳戶,初始注入1000美元,投資于股票市場,作為其未來的教育或創業基金。在Robinhood的強力遊說下,該公司成功將自己定位為這些政府帳戶唯一或主要的指定託管和交易平臺。想像一下,美國每年約360萬新生兒,僅開戶和託管費用一項,未來就將為Robinhood帶來數十億美元的穩定收益。這本質上是在大規模、系統性地攫取國庫資金,曾經的“劫富濟貧”理想,徹底淪為一場利用政策漏洞和權力尋租賺取國庫錢的盛宴,“俠盜”成了名副其實的“國庫大盜”。

*案例五:坎托·菲茨傑拉德(Cantor Fitzgerald)與盧特尼克:監管鬆綁與加密“鑄幣權” 金融服務巨頭坎托·菲茨傑拉德的董事長兼CEO霍華德·盧特尼克,在特朗普上臺後,被任命為美國商務部長。權力與資本的結合立刻顯現威力。特朗普政府迅速推翻了奧巴馬時期一項關鍵禁令——禁止銀行為客戶提供比特幣等加密貨幣的託管服務。監管枷鎖甫一解除,坎托公司便聯合幾家夥伴,火速成立了一家專注於比特幣託管的機構。到了2025年5月,該公司更是宣佈啟動一項規模高達20億美元的比特幣抵押貸款計畫,專門為加密貨幣公司提供融資。這是一場教科書級的“政策-資本”聯動套利:
1.權力開路(盧特尼克任商務部長): 移除關鍵監管障礙。
2.資本入場(坎托公司行動): 利用政策視窗期,迅速佈局核心業務(託管)。
3.金融創新(實為加杠杆): 推出抵押貸款,將比特幣從單純的投機性資產,升級為可產生利息差收益的信用工具
坎托公司不僅賺取託管費和存貸利差,更關鍵的是,它通過這種方式,實質上獲得了在加密金融體系中創造信貸的能力。這近乎於掌握了部分的私人“鑄幣權”,能夠向整個加密市場徵收隱形的“鑄幣稅”。其中蘊含的利潤,已遠超傳統金融服務範疇,達到了金融權力的層面。

第五章:自由市場的幻象與“白宮王府”的隱喻

以上列舉的,僅僅是冰山一角。More Perfect Union的調查觸及了超過150家金主,每一筆巨額捐款背後,幾乎都對應著一項政策傾斜、一項監管豁免、一份利潤豐厚的政府合同或一個關鍵的人事任命。權力與資本之間,編織了一張極其複雜而隱秘的利益輸送網路。目睹這一切,難怪原文作者會發出靈魂拷問:“這裡到底是白宮,還是北京的恭王府呢?” 恭王府,作為清代巨貪和珅的府邸,是歷史上權錢交易、奢靡腐敗的象徵。將今日白宮與之類比,尖銳地指出:在光鮮的民主外殼之下,一個為頂級富豪和資本集團服務的、高度精密化的“分肥”系統已然形成。特朗普計畫修建的新豪華宴會廳,被作者辛辣地建議命名為“白宮王府”(The White House Palace)——一個白人版的“恭王府”,因為其中進行的“買賣”,其本質並無二致。

這層層疊疊的權錢交易,徹底撕碎了“自由市場”的神話面紗。作者一針見血地指出:“自由市場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自由市場,就是把國家計劃經濟的權利給私有化了,讓壟斷資本集團去‘計畫’市場,從而讓‘計畫’為他們服務。” 當資本巨頭通過政治獻金捕獲了監管機構和立法者,他們就能制定有利於自身的“遊戲規則”,扭曲競爭,扼殺創新(除非創新威脅其地位),最終實現對整個經濟的“計畫”和掌控。在這種環境下,真正的公平競爭只存在於童話裡。作者強調,只有在國家有效監管和規劃框架下的市場,才有可能實現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防止資本的無序擴張和壟斷。

第六章:沉默的大多數:被遺忘的美國人與沉重的債務枷鎖

當富人和資本集團在白宮王府中推杯換盞、切割利益蛋糕時,普通的美國民眾獲得了什麼?

*承諾的落空: 特朗普曾信誓旦旦要公佈牽涉眾多權貴的“愛潑斯坦名單”,還社會以真相。結果呢?這份名單如同人間蒸發,官方以一句輕飄飄的“不存在”搪塞過去。這對渴望正義的民眾而言,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是對公眾智商的侮辱。
*“抽幹沼澤”的鬧劇: 新成立的“效率部”(Department of Efficiency)被賦予重任——削減政府開支,“抽幹華盛頓沼澤”。許多天真的民眾曾期待這柄利劍會砍向真正吞噬巨額資金的軍工複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然而現實冰冷:被裁撤的往往是最基層、承擔實際工作的公務員,而那些高高在上、制定浪費政策的高官和將軍們毫髮無損。五角大樓連續七年無法通過審計,一包螺絲帽報價9萬美元的醜聞依然存在,軍費開支飆升至1萬億美元,效率卻日益低下。諷刺的是,這些製造浪費的部門,反而因預算增加而獲得了“獎勵”。對底層公務員的裁減,直接導致了公共服務品質的崩潰。
*公共服務崩塌與民生危機:
*航空安全風險: 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的空中交通管制員因裁員和工資削減而嚴重短缺。政府停擺期間,許多管制員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在每週工作6天的高壓輪班之餘,下班後開網約車或去餐館兼職。這種身心俱疲的狀態,對航空安全構成了巨大潛在風險。政府的解決方案簡單粗暴:削減10%的航班(日均減少約700班)。截至2025年11月,已有超過400萬乘客的出行計畫因此泡湯,而決策者對此漠不關心。
*饑餓的陰影: 全美各地的食品救濟站(Food Banks)外,等待領取免費食物的隊伍越來越長。在聯邦政府停擺加劇危機之前,飛漲的食品價格已使食物銀行不堪重負。美國農業部最新報告顯示,一年內約有4700萬美國人(約占總人口的15%)處於“糧食不安全”狀態——這意味著他們經常吃不飽,且無法確定下一頓飯的來源。令人髮指的是,面對如此嚴峻的人道危機,美國政府(以共和黨為主導的行政部門)的第一反應竟是緊急上訴,試圖阻止國會(民主黨推動)發放食品救濟金!救濟民眾的口糧,竟成了兩黨政治博弈的籌碼。在一個年人均GDP超過8萬美元、全球最大糧食生產國的土地上,15%的人口為溫飽發愁,這是對“美國夢”最殘酷的嘲諷。
*債務深淵: 美國普通家庭的財務狀況持續惡化,如同身陷泥潭:
*總體債務: 美國家庭債務總額在2025年創下歷史新高,達到驚人的18.59萬億美元
*細分債務:
*學生貸款:1.65萬億美元(歷史新高)。
*信用卡貸款:1.23萬億美元(歷史新高),過去五年激增50%
*汽車貸款:1.66萬億美元(歷史新高)。
*違約潮起: 與債務增長相伴的,是日益攀升的違約率:
*學生貸款違約率(90天+):在2025年第三季度飆升至14.3%(歷史最高紀錄)。
*汽車貸款違約率(90天+):上升至3%(2010年以來最高水準)。
*信用卡貸款違約率(嚴重拖欠):達到7.1%(接近14年高點)。
*飲鴆止渴的“解決方案”: 面對堆積如山的債務,金融“創新”給出的答案竟是推出50年期房貸!鼓勵民眾背上更長期、更沉重的債務負擔,以維持表面上的消費繁榮。這種依靠不斷借新債還舊債、刺激透支消費來驅動的經濟模式,卻被某些中國經濟學家奉為圭臬,稱之為“最健康的經濟體”,其脆弱性和對普通人的壓榨性不言而喻。

第七章:紐約向左:希望的火種與現實的銅牆

正是在這種普遍存在的幻滅感、被剝奪感和對現狀的憤怒中,紐約市民選擇了紮克·馬姆達尼。他的當選,是草根民眾對建制派政治和權貴資本主義的一次響亮抗議,是“今日歡呼孫大聖,只緣妖霧又重來”的現實寫照。作者坦言:“我非常希望他能成功。” 馬姆達尼的政策直指民眾痛點,代表了社會公平的訴求。

然而,希望的火種能否燎原,面臨著現實的銅牆鐵壁:
1.資本的圍剿: 馬姆達尼的“向富豪徵稅”計畫,直接觸動了紐約乃至全美最富有、最有政治影響力階層的核心利益。可以預見,他們將動用龐大的資金(想想那比麥當勞門店還多的19000家私募基金!)進行法律訴訟、媒體抹黑、遊說州議會阻撓、甚至資本外逃威脅等手段進行瘋狂反撲。
2.體制的慣性: 美國的政治體制(聯邦制、三權分立、強大的州權)和根深蒂固的親商傳統,為抵制激進改革提供了重重制度壁壘。提高地方稅可能面臨州一級的立法阻礙或法律挑戰。
3.資源的挑戰: 即使徵稅成功,能否籌集到足夠資金覆蓋免費公交、免費幼稚園、30美元時薪帶來的巨大成本?如何確保這些資金高效、透明地使用,不被官僚系統消耗或腐敗侵蝕?這都是嚴峻考驗。
4.“失敗”的陷阱: 最令人憂心的前景是,在資本的強大反制和系統性障礙下,馬姆達尼的改革舉步維艱,最終可能被精心塑造成又一個“社會主義政策在美國必然失敗”的“經典案例”,被寫進教科書,用以恐嚇未來任何試圖挑戰不平等現狀的人。

結語:十字路口的美國與遙遠的迴響

紐約的選舉結果,是美國社會深層次矛盾的一次集中爆發。共和黨的慘敗,表面是策略失誤或短期因素,深層次則是權貴資本主義肆無忌憚的貪婪(從加密貨幣收割到政治獻金尋租)與普羅大眾承受的苦難(饑餓、債務、公共服務崩塌)之間矛盾激化的必然結果。白宮與“恭王府”的隱喻,揭示了這個民主燈塔下權力與資本媾和的冷酷現實。

馬姆達尼的當選,是民眾在絕望中點燃的一絲希望。然而,他的“紐約實驗”在資本的重圍和體制的桎梏中前路坎坷。其成敗不僅關乎紐約市民的福祉,更將成為觀察美國能否在其制度框架內實現自我糾偏、回應社會不公的重要視窗。無論結果如何,2025年深秋紐約的這場政治地震,其震波都將持續回蕩,拷問著這個超級大國的未來走向。美國的裂痕已然深可見骨,癒合之路,漫長而艱難。而對於大洋彼岸的觀察者,更值得深思的是:我們究竟需要學習一個怎樣的“美國模式”?是那表面光鮮的1%,還是那在債務與饑餓中掙扎的15%?答案,或許就在紐約街頭排隊領取救濟食品的人群那疲憊而渴望的眼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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